闲事·工作

或许就因为是无聊的事，做起来才会感到快乐。因为清松嘛！如果一旦成了“衣食父母”那就惨了，因为要不得不为之。

就像我的写作、写字和画画，一旦想到发表、展出、送人和售卖，就有些麻烦了。因为顾虑多了，念头多了。

随感而发，想怎样写就怎样写。不管措词，不管文理，不管章节，也不管有无意义。时而伤愁，时而豪情，时而记事，时而喻情，时而又托志。写不下去就扔笔，也不管完整否，明确否，清晰否。过了兴头，就再也懒得去修改、斟酌。字迹也时正时草，一般都是开头正一些，中间愈是乱草，而后收尾又略正。这就是我的所谓的写作了。

至于、绘画亦是如此。先是灵感乍现、激情涌荡，洒洒脱脱几笔――太粗糙，然后是细调整一番，画到后来，又感觉不到位。这时纸已“洇”了，色也脏了，乃弃之为半成品。又或者，开头细心经营，小心步骤。到了中间过程，又觉得呆板得很，“灵气”不够，“艺术”不够。于是又来潇洒几回合… 又弃为半成品。画是愈来愈画不出作品来，连朋友讨画，都拿不出像样的来。是为我的绘画。

无聊的事就是这样，想到那儿做到那儿，想到点什么做点什么。管它结果是否乱七八糟，然而乐在其过程中。其实做无聊的事就是一种发泻，自己所思所感，所忧所赏，一股脑子，一股热情地倒出来。不明确的、乱七八糟的都留了下来。它是“当时的”，是“即兴”的，也是很真实地反映你的“那一刻”。

我有花言巧语为自己脸上贴金。常有古人古言古事，“即兴”之作常常是“灵光乍现”而成为流芳千世的艺术典范。如王曦之“佳兴惬意”之下的《兰亭序》，颜真卿“愤慨悲激”之下的《祭侄稿》，还有张旭“脱帽、坦胸”于王孙面前的狂草，皆是“即兴”、“随意”之作。

顺便说一下，那些专为皇帝老子弄墨描屏的作品却是生机全无，一副富贵的涝命相。被皇帝老子看中的应该都是高手。然而，为皇帝老子做事，再好的艺术家都不敢“即兴”和“随意”。

尽管大多数具有灵性的艺术品都是作者在“即兴、随意”时产生出来的。但我做无聊的事的“随意”决不是为了追求那种效果。我的“随意”就是“玩”。虽然又有古人如是说：'我书意造本无法，信手拈来烦推求。’'书之道，尽在把玩之中。’我的理解是“有把握的玩”。没有把握的“玩”是胡闹。有把握“玩”得才是得心应手，独具匠心，潇潇洒洒。我的“玩”就当然是没有把握的。况且，要想“玩”得有“把握”，要经历的磨练、艰苦和恒心，就不是好玩的了。所以我也不敢奢望去那样“玩”了。

别人的“玩”留芳千古，我的“玩”自娱，自慰。

生活中，我“玩”的成份太多了，并作正径地认为：书画之事绝对要作为一种“无聊”的事去做，否则就会落入“俗套”。嗨，以至于让我成为一个纯粹的“半桶水”。

“随心所欲”惯了，有一天当你感觉到玩不下去了，必须要开始真正做点事糊口时，你就要糟罪了。这就是我98年7月之后几个月的境地。

我也可以热爱和专心工作，这是我真正工作时惊喜的发现。这也许要归功于做闲功夫事时培养的热爱和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一点好习惯。

计算机现在是我手中的行当。虽然从事的工作与自己以前所学的有共通之处。但是，计算机又死又活的东西是绝对描不出毛笔那样质感而变化万千的线条的。那种墨色在宣纸晕化的自然润泽，那种毛笔在宣纸上掠过的感觉是无法从显示屏和鼠标上找到的。计算机是纯正的洋玩意儿，书画是纯正的土而巴交。计算机是纯理性的家伙，书画却是性情之物。当下的所思所感所执，无不一一流露于纸上。是心静还烦躁，是欣然还忧郁，一一见证。计算机，健盘敲得轻快是心情好。心情烦躁，那就是擂了。

现代的和古老的，理性的和感性的，死的和活的，就和我的都市和村野情结一样，在我的身上融合起来。在计算机上，现在干的是“正劲”事，书画、写作及其他爱好依然是“无聊”之事，然而，我同时热爱着。

那些写励志和企业管理书的人老是反问人们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能去热爱自己的工作？如果有这样一种工作：自己想在什么时侯去上班就什么时侯去，感觉有点烦了，就出来走走。自己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干成啥样也没人对你说半个“不”字。工资当然是非常足够，并实行自动报价。闲得荒，就有知书达理的漂亮女同事陪你聊天，安慰你。想耳根清净，他们就自动闭嘴。我想这种工作应该会有人热爱了。

当然，现在企业管理的一些“策略家”们也在不断地为企业塑造一种自由的企业精神。最新的最好的大概是目前国外尝试的一种“在家上班”的方式。不过也要那种经过考查自觉性很强，并为企业为作了几年以上的员工才有可能被尝试这种“自由”，并每周还得定时汇报。这离我们的理想相差得太远了。

要想使上班工作和做闲事、无聊事一样的悠闲、自在，的确是长路漫漫。就好像没有一点点功利之心的做事一样，也和完完全全的自由一样。然而，肚皮是终极的功利之物。我想，如果猴子不需要进食，也就不会演变成我们现在的人了。不过这许是另外一个话题。没有一点功利之心去做事，完全的自由，可能吗？共产主义社会吧！

工作是有关生计的根本问题，它是直接以功利为目的。当然，有功利的地方，自然会有一些不轻松、不愉快的事。这是无法避免的。

闲事和无聊事也是有功利目的的，只是间接一点，非主导而已。饿着肚子还有功夫做闲事的人，绝对的傻子。只会一味地做“正劲”事的人，也不见得就聪明，成功。工作和闲事应是互补的，相得益彰的。

那些写企管书的人这样说：人们总是把八小时以外的事作快乐、消遣的事去做，而把八小时之内看作是一种受罪。以更多更好的消遣来弥补工作的压力和受罪，同时又要以受更多的罪来换取足够的MONEY来支撑消遣。于是，消遣费用在提高，工作压力愈大；工作压力大，又增加了消遣费用，真是恶性循环了。这样，这种人的一生就有一半的时间是不快乐，是在受罪。

当然还有多种情况。例如工作狂，没别的闲事可做，能做。单从事工作那一方面的事做了一辈子，到老了，丢了心里还怪难受。还有就是既无闲事可做，更痛恨工作，根本就是懒虫一只。这些里面还可以分出很多种情况来。

总之，工作和闲事总是有差异的。究竟它们能不能完全统一起来？是不是有一种人已经把它统一起来了，以及怎样才能比较好地把它们协调起来等等诸如问题，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还需要进一步地去探讨和思考。